與妹妹一起成長的日子

前幾天妹妹打電話給我，聲音聽起來有點沮喪，原來她到彰基沖洗人工血管的時候，順便詢問醫師Tamoxifen的副作用，證實了這陣子身體的感覺，藥物的作用真的會讓人變胖，醫師還一派輕鬆說，有paper提到國外有婦女服用後甚至胖到20公斤，這樣的訊息對妹妹是一種很大的打擊。

雖說早就知道這個藥物的一些副作用，但是一開始服用時，妹妹並沒有明顯體重的改變，直到前陣子，一些衣服穿起來怪怪的，仔細檢視飲食與運動，並沒有任何改變，無法理解為何身體有這些變化，直到後來同事無心說妹妹變胖了，妹妹開始警覺，有時在電話中會跟我談起這樣的問題，當然我會跟她說，身體健康最重要，這些都是暫時的，忍耐一下。

我可以理解妹妹的沮喪，妹妹與媽媽一樣，一直以來，總是打扮得讓人看了賞心悅目，不像我和小妹，平常邋遢時候較多，我先生常都受不了我，甚至說我這樣的打扮，不知情的人以為我們家「困難」到什麼程度，說得真難聽。其實我已經改進很多了，去上班時，我一定會注意，不上班的日子，當然要輕鬆一點，這一點我一直改不了。

雖然話說得很輕鬆，主要是為了安慰妹妹，外在的改變，我想大家都要時間去調適，何況面對的是大多數女性都在意的「體重」，雖然我不是很愛美，也不是很會打扮，但是邋遢如我也會在意體重，只是我不是那種會積極減肥的人，但是不否認大多數的人並不喜歡「胖」，除了與健康有關，外觀也是很重要的影響因素。特別是這種「胖」完全不在控制之中，不能靠飲食與運動（醫師說藥物使得脂肪分佈不同），尤其聽到「20」公斤，那樣的打擊可想而知。

癌症的患者，面對身體的改變，心理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適，手術後，有許多衣服，妹妹再也不想、不能穿，特別是無袖的衣服，去年暑假妹妹一股腦兒給了我好多衣服，都是好漂亮、好漂亮的衣服。我知道自己穿起來會很好看，因為妹妹對衣服的品味、眼光比起我好太多太多，但是那些衣服去年我真正穿得很少，主要原因是看到那些衣服，會心疼妹妹，彷彿心理深層有一道傷口要去面對。

我從不跟她說這些，反而故做輕鬆跟她說，「好吧！暫時幫你保管，你想穿的時候再拿回去」，因為希望她「真的」「能拿」回去穿，使得我「不想」穿「曾經」是妹妹的衣服，在我的心理，那是屬於我親愛美麗妹妹的衣服。

自從妹妹療程結束，一直以來緊繃心情的我，暫時卸下責任，原本應該是很輕鬆快樂，但是卻在去年暑假，陷入莫名的憂鬱，花了一段時間努力克服才走出來。復原後，曾經有一段時間，我的生活態度變得很頹廢，原本我是一個「嚴肅」、「嚴謹」的人，做事講究計畫，一切事情要按照進度進行，我喜歡掌握事情的感覺，討厭、不能忍受「非計畫」中的事情。

但是這幾年一連串生命中的「非預期」事件，逼得改變這種「計畫行事」的風格，從媽媽第一次中風、小孩被診斷「高功能自閉」症、媽媽二次中風，一直到兩年前妹妹生病，讓我徹底的絕望，計畫計畫，從小被教導做事要有計畫，但是誰曾經告訴我，人生有太多不能計畫，有太多事情是我們不能掌控的。我的人生在進入中年，被強迫改變，開始體悟與「非預期」事件「心平氣和」的共處，開始學會「每一刻」的重要性，把握「當下」，不去計畫，不代表做事不負責任，而有計畫，也不代表每一件事情要照計畫表行事，自在從容應對生活、生命中的非預期，應是我下生的功課。

生命或許就像藥物一樣，有時帶來了我們不要的「副作用」，但是它也給了我們「新生」與「希望」，學習與「不喜歡」的作用相處，從另一角度去知覺、接受、欣賞身體另一種改變也是一門生命的功課。

期待與妹妹一起努力這門功課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