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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婚13年多,一直還是沒有習慣過年,我想這是因為台灣的過年,對媳婦是很沈重的壓力。


其實回想起自己前半生的過年,好像只有很小的時候與上大學後才喜歡過年,其他的時間,過年時就會有一點憂鬱與煩躁。


我成長在一個大家族,小時不懂世事,因此過年時特別興奮,因為有新衣服、新鞋子、好吃的東西,還可以到外公家玩,還記得每次大年初一,我和妹妹就會特別早起,趕緊穿好新衣服、新鞋子出發到外公家,外公家的二樓客廳,牆角有一個小窗戶,每次過年到外公家,我會從那個小窗戶看到對街忙碌的人來人往,不知為何這帶給我很大的樂趣。一直到現在我都難忘那個可愛的小窗戶。


開始上學後,過年就不是一個很愉快的節日,因為成長於大家族,加上長大後,逐漸懂得大家族親人之間微妙複雜的互動關係,爺爺與父親因為許多因素處得不好,奶奶是傳統的權威式「婆婆」,除了不滿意媽媽第一胎生了「兩個賠錢貨」外,由於父親發生一些事情,工作一直不順利,奶奶認為這些事情都是因為媽媽沒有「幫夫運」,因此,我們和媽媽有幾年在大家庭的日子是非常難熬,可以說看盡長輩、姑姑的臉色過日子,直到現在,偶而看到電視台播出那種誇張的傳統大家庭戲劇(婆婆與媳婦的問題),都會想起小時的日子,說真的,人家說「戲如人生」,對照小時的生活真的是一點也沒錯。


小時的過年,親族的團聚,一點溫馨感覺都沒有,因為那個時刻,就是有意無意的比較,大人比成就,小孩比成績,因為其他親戚都是成就非凡,相較之下,父親只是一個老師,就被比下去,連帶的媽媽與我們的地位就非常的卑微。小時我和妹妹的功課不算差,但是問題是不是念明星的學校,因此,這樣的成績當然也沒有得到大家族長輩的肯定,直到我與妹妹兩人北上考高中聯考,都考上北一女中,才讓親戚刮目相看,算是替媽媽爭了一口氣。


由於這樣的經驗,潛意識影響我對婚姻伴侶的選擇,在婚姻中做了不一樣的抉擇,我討厭大家庭,更討厭那種親人間的比較,因此,有意無意進入一個與我成長背景完全不同的家庭,這個決定中忽略了不同成長背景的兩人,是要花很多力氣去適應,尤其台灣的婚姻從來就不是兩人之間的事,而是兩個家庭的事。


先生家裡是做生意,過年時更是忙碌到昏了頭,結婚頭先幾年除了星期假日要回去幫忙,過年的假日,更是忙得可怕,連坐下來、吃飯都要自己找時間,記得第一次在夫家過年時,剛好懷孕幾個月,忍著懷孕的不舒服,不停的幫忙做生意,年假後,回到自己家,累得癱在沙發上獨自痛哭起來,因為是經過「家庭革命」才結婚,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勇氣,決定一定要克服,就這樣過了好多年,這中間還曾經揹著小孩幫忙做生意(因為怕小孩在忙碌的店裡走丟),有一年一位女客人看到,無心說:「你一定是媳婦,好辛苦,揹著小孩做生意」,聽到這一句話,眼淚當場掉了下來。


幾年後,博士班畢業了,很幸運有一份專職的工作,加上原本婆家的生意是小叔的,過去那幾年的幫忙,是因為小叔未有安定的婚姻,加上婆婆的權威,不敢說不。直到他與第二 任 太太結婚後,婆婆將責任交給小叔、小嬸,而我也有正式的工作,終於免除了這部分的責任,開始可以不用在過年時如此辛苦,照道理,應該開始喜歡過年,但是我還是不喜歡過年,或許與婆婆過去相處發生太多事情,多少留有一些陰影,最近雖然婆媳關係好轉,但是總擔心觸到地雷,而有意無意的保持安全距離,我很清楚這是自己內心要克服的問題。


在娘家方面,因為媽媽中風後,弟妹要取代媽媽,過年時拜祖先、大年初二要招待我和大妹一家人,在傳統父權的社會,女人成了媳婦就有一連串的責任,將心比心,我也是為人媳婦,知道媳婦的辛苦,因此,過年回家總是匆忙,不願讓弟妹辛苦,雖然很多事情我和大妹都搶著做,但是這麼多人回去,怎麼樣對弟妹都是一種心理負擔,我寧願另外找時間單獨回去看父母,也不願在過年時湊熱鬧,加重弟妹心理的負擔與不自在。


此外,結婚後,過年時最大的困擾,就是包紅包,給雙方父母的紅包如何處理,常常也是夫妻間的重大問題,最近,部落格一篇這樣的文章,引起許多已婚婦女的共鳴,可見在台灣傳統的社會,已婚婦女的處境是如何的難為。


我們也是人家的女兒,父母也曾辛苦養育、栽培我們,作女兒的總是想趁著節日,藉著紅包表達心意,但是傳統的社會,對於這樣的行為是不會這樣看待,在結婚第一年自己就曾經發生這樣的問題(先生姊姊的干涉,讓我非常生氣),我就暗地裡下了決心,無論如何要保有工作,如此才有金錢能夠自己支配,加上可能我的個性比較「固執、堅持與強悍」,因此,與先生之間逐漸有個不成文的默契,公婆的紅包他來處理,我的父母紅包由我來處理,彼此不干涉也不過問,我很慶幸因為自己有一份算是不錯的工作,經濟的獨立,讓我可以發聲,也可以自由支配金錢,其實有很多女性,為家庭犧牲工作,但是這部分的付出並未受到重視,連過年想表達對自己父母的心意,都要看人臉色。


因為「傳統」的習俗,讓我覺得過年反而是一種負擔,長輩還在,我不能改變什麼,但是,我常想有一天自己老了,兒子也結婚,我會怎麼過年呢?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學會過日子,至於晚輩要怎麼樣,不強求,只要把自己打理好,又有獨立的經濟能力,不要拘泥於一定要如何過年,或是要求晚輩一定要如何,其實一個人可能更自在,人生何必要這樣複雜呢?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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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郭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